* 中敦中秋24H 【0:00-2:00】

* 祝各位中秋快樂w

* 架空現pa，不甜、車也被我刪光了，微糖素食有益身心健康(喂

 

 

喉結一個滾動，冰冷的酒液就通過食道落入胃袋，激起一陣微弱的火花。

熱意從腹部往四面八方擴散，像是溫暖黏糊的糖漿泅入血管，順著鮮血流通到四肢百骸，用熱呼呼的繭將人包裹起來。

中原中也半瞇著眼，一隻手架在吧檯上撐著腦袋，另一隻手則是用食指輕輕勾著玻璃酒杯的杯緣。暈黃昏暗的燈光在酒液與晶體之間彈跳折射，最終聚焦在男人觸碰著杯緣的指尖一點上，閃爍著耀眼的星光。

他知道自己今晚喝的有點多，不過還沒有到達那個臨界點。部下說中原中也喝醉以後發起酒瘋來那是翻臉不認人、分分鐘掀掉屋頂的節奏，但他自己卻是半點記憶也無，只能夠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實踐出真知，在重要日子的應酬裡讓自己不跨過那條線。

但總有些不自量力的傢伙會跨過另一條線。

 

「中原先生、嗝……要，和我們去三次會嗎？」

從他身邊站起來的立原道造隨口問了一句。

年輕小夥子平時雖然毛毛躁躁的，實際上辦事能力還不錯，中也這一年下來陸陸續續交辦他不少重要業務，他和搭檔銀也完成得挺好，頗得中也賞識。

不過就算是事業上正在起飛的年輕人，在不擅長的酒精面前也得低頭：酡紅的臉、渙散的眼神和有些不穩的腳步，都昭示著此刻立原已經醉得不輕。

沒辦法的事，畢竟慶功宴後又加上二次會，立原灌下去的酒水沒有十瓶至少也有五六瓶，能夠講話沒有大舌頭已經不錯了。

「你們還要喝啊？」

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。中也翻了個白眼，把呼吸都帶著酒氣的立原腦袋用力往另一邊推，「臭死了……我不去，有事再call我。」

幫忙從另一邊撐起快要站不穩的人的廣津柳浪，聞言微微瞠大了眼睛，可也就是短短兩秒的事情而已，向來穩重的老先生很快恢復原樣，朝斜靠在吧檯上的中也點點頭。

「那麼先跟您說聲晚安，今天也辛苦了，中原先生。」

「哦，回去路上小心啊老爺子。」

……

 

送走醉得東倒西歪的幾個部下，中也重新窩回吧檯邊，一邊小口啜著調酒，一邊視線漫無目的地在酒吧裡四處飄移。

深夜十點，一個不算早但也還稱不上太晚的尷尬時間點，這間位在飯店附近、佔了地利之便的小巷內的酒吧裡擠滿了人，絕大部分都是從今晚慶功宴出來參加二次會的公司同事，隨便一個抬眼一次轉頭都是熱絡招呼的開始，歡樂的喧鬧聲盈滿了冬日寒冷的夜晚。

「來！中島再一杯啊！」

「喝啦喝啦──」

「啊、不，我……」

年輕的大男孩面露難色，想伸手推開已經貼到鼻子上的酒杯，卻又有些膽怯，手就那麼懸在半空，進也不能退也不是。

 

「別這樣多掃興，就一杯！」

「就是！平常你也很少參加我們聚餐吧，這次就當是喝個夠本吧！」

「對對對！」

「哈哈哈、那邊的杯子再拿過來一個！」

掛在中島敦肩上的男人已經醉得一蹋糊塗，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酒臭。

敦極力想在不要太過失禮的情況下別過頭，卻被另一杯滿上的啤酒撞個正著，金黃的酒液混著白花花的泡沫潑了他一臉，順著下顎的弧度流到脖子，濕了整片襯衫前襟。

「啊～啊，太浪費了。」

「誰叫中島不趕快接過去啊。」

「再叫就好了吧。喂、老闆這邊再來兩瓶朝日──」

 

嘻笑聲中，不知道誰的手歪了一邊，把另一杯滿滿的啤酒從正在拿紙巾擦拭脖頸的敦頭上淋了下去，頓時連眼睛都睜不開了，冰冷的液體流進口鼻，嗆得大男孩連連咳嗽。

「咳、咳咳…！」

「喂、不會這樣就不行了吧？」

「野宮、抓著那隻手。宇佐賀、早見，你們來幫忙。」

「來來來，慶功的大好日子不喝浪費了啊──」

一片混亂中，幾隻手分別掐住了敦的下巴和雙手，堅硬的啤酒杯緣嗑到門牙發出清脆的聲響，悶痛逼得敦閉緊雙眼，也就沒看到包圍著他的幾名前輩臉上歪斜扭曲的笑臉。

啤酒灌進敦被迫張開的嘴巴，才剛溢出一小部分，領頭的人握著酒杯的手忽然被一股力道往後扯──

『匡噹！』

酒杯砸碎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，酒液潑灑了滿地，周圍的人紛紛走避，被濺到的則是發出咒罵聲，但很快、在見到來人以後，原本鬧哄哄的酒吧就安靜了下來。

 

「誰啊？！……呃！中原先生…！」

被打擾了好事，男人猛地轉頭、正想發作，一看到中原中也冷得足以凍傷人的目光就倏地噤聲，連忙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。

「您怎麼過來了？是打擾到您喝酒的興致了嗎？」

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……我們這就去包廂──」

「要去隨便你。不過，」

中也視線下移，抬了抬下巴。

「這人給我留下。」

眾人跟著他的眼神轉移焦點，見到這位幹部指名的對象，紛紛心裡暗叫不好。

「這、這個……」

「您找…中島，有什麼事啊…？」 

聞言，橙髮青年挑高了眉毛。

「我找誰還需要跟你報備？」

「不不、當然不需要……」

被冷冷掃了一眼的男人立刻陪笑道。

「可是、中原先生您看……」

「沒有可是。」

語罷，像是已經懶得再和這些人多打交道，中原中也輕鬆排開圍繞著沙發上的中島敦的人們，抓著大男孩的後領一把把人拎了起來。

「嗚……咳咳……」

敦好不容易將喉嚨裡嗆到的酒液咳出，被生理性淚水模糊的雙眼眨了幾下，仍然看不清眼前的人與景象。

「今天我就先帶他走了。」

白髮的大男孩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如此說。

「至於你們，就祈禱下周還能見到彼此吧。」

 

※

 

路燈的光影連續而模糊。

等到中島敦從迷糊的狀態轉醒過來，車子已經駛出去很長一段距離，市中心的燈火輝煌被拋在身後，Pagani銀色流線型的車身劃出一條線，像是一尾游魚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離城的車流。

轉動被安全帶綁束著的身軀，敦才剛坐直身體，一旁就扔過來一條手帕。

「擦擦，看你什麼樣子。」

中原中也粗聲道。

「……謝謝。」

摩娑了兩下那條灰色的方格手帕，敦低聲道謝，乖巧地擦拭起被酒水染濕的頭髮和臉頰。

車裡很安靜，只有敦擦拭時挪動身體手腳發出的衣物摩擦聲。中也一隻手肘靠在車窗上，一手擱在實心楓木的方向盤上，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打著握把，看著前方的車尾巴連綿成一片燈火的海洋。

 

敦很細心，不僅擦乾了頭髮衣物，連車上座椅沾到的部分都一併擦拭乾淨了。

等到完成這些後，他將手帕摺成整齊的方塊狀，然後再次和中也道謝。

「等我洗好以後，再還給中也先生。」

「……隨你喜歡吧。」

冰藍色的目光輕輕掠過敦平靜的臉龐，中也沒有反對，任由敦把手帕收進口袋裡。

「現在可以說說，是什麼狀況了嗎？」

周末夜晚的車流量大，進城的人不少，但要出城的人更多。他們已經堵在某個十字路口好一會兒了，車子前進的速度緩慢得令人髮指。

中也倒是沒什麼不耐煩的情緒，左右他現在不趕著去做什麼。不過作為無聊時間的排遣，雖然心裡約略有底，他還是開口問道。

敦愣了一下，似乎還沒做好心理準備，紫金色的眼眸一下子睜大了，窗外車尾燈的光點落進眼底，像是幽海裡漂浮的星星。

「……沒什麼，一點誤會而已。」

他低下頭，雙手的手指相互交錯。敦搓了搓併攏的食指與拇指，用眼角餘光很快地瞥了眼駕駛座上的中也，又收回目光。

「他們都是我同組的前輩。」

 

中也從敦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略經過。

今晚這場派對，是為了慶祝兩人所在的財團和政府簽下的一項BOT建設案，順利完成項目的慶功宴。落成在市中心蛋黃區多功能商場預估可以吸引大量人潮和獲利，即便數年後要交回給政府經營，財團也能賺得盆滿缽滿。

敦所屬的小組負責的是商場對外招商部分，但是初期由前輩們主導的招商過程進展並不順遂，直到敦和另一名公司新人：芥川龍之介，接手部分洽談協商的工作後，才慢慢有了起色，最後成功達到公司要求的目標。

可是那些前輩們卻不認同兩位新人的努力，反倒明裡暗裡處處排擠他們，言談間不乏對他們走後門攀關係等等各種惡意的揣測，給上層回報工作成果時，也總是刻意忽略兩人的功勞。

中也對這些事情有點印象，畢竟敦去找另一位幹部太宰時他就在場。確實太宰治有教了敦一些談判的小技巧，也有把那些接洽廠商的背景資料轉給芥川，但說穿了這些幫助都不足以讓兩個小菜鳥一下子就把業績提升起來，最主要的，還是看個人的努力。

 

看著神情有些黯淡的大男孩，中也騰出一隻手，狠狠揉了幾把還有些濕潤的銀白頭髮，直到敦發出低低的驚呼才收手。

「我大概有底了，剩下你就別管了。」

「哦、哦……」

小心地撫平被揉亂的髮絲，敦縮回副駕駛座的高級皮椅裡，似乎有些洩氣。

中也斜了他一眼，心裡好氣又好笑，明明自己不喜歡和人起衝突，有人願意給他出頭卻又不樂意，真沒見過性子這麼怪的傢伙。

 

車子終於過了車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，分流出去後，後頭的路就順暢許多。

進入外環以後，中也就把車窗搖了下來，夜風吹起那一頭蜜橙色的髮絲，他瞇起碧藍色的眼瞳，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轉過公路大彎，正想給自己來根菸的時候，中也忽然聽到旁邊拋過來一句。

「──中也先生，為什麼會幫我？」

「……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啊。」

沒有急著回答，中也先是從衣袋裡掏出菸盒，敲了一根菸出來後點燃，吸了一口後慢悠悠地吐出來，讓白煙隨著風拉長成看不見的細絲。

「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哪裡嗎，小鬼？」

他不答反問。

「第一次……太宰先生的辦公室裡嗎？」

敦倒也老實，聽了問話就反射性低頭思索，最後不確定地回以這個答案。

「錯了。」

中也咧開嘴笑了下，咬著菸模糊不清地說。

「所以我不回答你的問題。」

「……這是耍賴吧。」

「因為老子有底氣啊──別忘了你現在坐在誰車上。」

好吧，這個還真沒辦法抵賴。

 

眼角瞄到敦放棄似地倒回椅背上，中也用鼻音哼笑一聲，繼續專心駕駛。

他承認自己的幫助確實不懷好意。

或許和那些刻意灌男孩啤酒的傢伙懷抱的惡念不同，但歸根究底都是出發自本身的欲念，針對中島敦的。

他和中島敦的初見比太宰治還要早，早在敦進公司以前、還在大學就讀時就見過大男孩青澀的青春模樣。

從那時起中原中也就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放進心底某個角落，像是供養著寶物般珍惜地呵護感情的嫩芽。

才能需要實戰的磨練，就像原石需要打磨才能散發光彩，他發現的寶石，自然是在他的看顧下去經歷風雨、磨礪鋒刃，為了站上更高的舞台。

但是，不表示他能接受無關的局外人指手畫腳，甚至越界欺到他頭上來。在中原中也心中，那幾個敦的前輩已經被劃進了解雇的黑名單。

至於中島敦？

低低笑了一聲，方向盤一打，在敦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的情況下，跑車平穩地往中原宅的方向駛去。

中島敦一點都不記得也沒關係，他們還有的是時間，包括微醺的今夜，還有以後無數個夜晚。

商場強人中原中也對自己的能力向來都很有自信。

 

而他呵護的那株小芽將會慢慢抽高、恣意生長。

最後綻放成只屬於他的花。

 

 

(完)